观光旅行有点像看电影，乘坐米船旅行则像是听音乐会，更舒缓、更简单、也更情绪化。观光的时候一味接受的头脑这时候开始游离，开始有了念头，听到、闻到、触到南印度，花香、水的气息、鱼鹰的叫声、从水里突然冒出来的船民的笑声、他们挥舞的双手。你会想：为什么简单地向游船挥挥手就会让他们这样快乐？他们活得开心真是容易，如果说活着就为了开心，那就挥手吧，如果大笑就是快乐，就大笑吧。怪不得印度的孟买会有一个很有创意的“大笑俱乐部”，一群人聚在一起没来由的大笑，想来他们也许是明白既然快乐越来越稀有，不如直接去笑，何苦等着那些“值得一笑”的事情来到？生命，值得一笑。

以前也见过有游客在网络上评价米船“Boring(无聊)”，不过我自己没有这样的感觉，久已习惯了机场的来来往往，日程安排的紧紧张张，无数个知名的景点都是在相机的取景器匆匆一瞥又匆匆离开，旅行仿佛是用一连串事先确认、日程计划链接起来的对话框，处理完毕就关掉，甚至没有来得及添加到“收藏夹”当中。多少次，都是在照片里发现，原来那个时候、那个地方是这样的！

米船静静地漂着，全无计划，目的地之前，有满满一串的过程，整条河、盈盈一水。

格兰特忙完手头的事情，来到船头和舵手聊航道的事情，我们和他聊河流的事情。他讲起另外两个船员，坚先生是有执照的内河船长，莫汉是当地农民，我们的全职厨师，专长喀拉拉风味农家菜，特别是鱼。他本人是英格兰人，船舶工程师，在6个国家造过船，从独木舟到邮轮，他的客户中也有一些是鼎鼎大名的船东。

这条叫做“绿色棕榈（Green Palm）”的船，他造了三年，从桌椅到船身和舵机，几乎全部是回收再利用的部件，100%印度制造，80%来自垃圾场。船头灯是摩托车用过的、链条原来是三轮车上的、舵轮来自印度产的“大使牌”轿车，喇叭，你们也看到了，是原装的三轮摩的喇叭。到2008年2月18日，这条船开航刚好满一年。

“前面是Hugging Mamma的家，她又环游世界去了。”我不解Hugging Mamma（抱抱阿姨）是做什么的。“一个老奶奶，周游世界，没做什么，只是给很多人一个拥抱。”

渔村的居民把遍布河面的水葫芦拨开一个漂亮的圆洞，跳进去，拿手指悠闲地刷开了牙，因为距离较远，看不清那手指上是否沾了牙膏，也好，没有牙膏更环保，三句话不离“环境友好”的格兰特船长肯定更加赞赏。刷牙的渔民一头潜到水底，再冒出头来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，龇着一口白牙，闪闪发光、心满意足地回到岸上，打算吃过早餐就精神百倍地去自留地或者鱼窝棚里，“上班”去了。

船过密林，格兰特跳了起来，想摘一个头顶树冠上将熟未熟的芒果给我们，没有够着，惊走了满河的鸭子和树顶的两只白鹭。那个晚上，连上帝也醉了，把满天的繁星和地平线上焰火一样的闪电一起打翻在我们面前，“啤酒免费，风景50卢比。”格兰特船长笑了：“开玩笑的，啤酒也免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