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藏圈里，有种比普通早市开市时间更早的“鬼市”。每逢交易日的凌晨三四时许便有小贩和藏友陆续到场，摸黑打着电筒交易。由于颇具神秘色彩，因而被形象地称为“鬼市”。

至于“鬼市”究竟因何而生，一说是因为过去一些官僚世家、巨商富豪败落或破产后，只能靠变卖家中旧物糊口，但是又放不下架子，便选择在天亮以前兜售。又有一说法是小贩们为了逃避市场方面的管理才挑了这个时间。

在南宁的园湖花鸟市场、唐山路古玩街，每逢周六也有古玩“鬼市”。7月18日，笔者一行人兵分两路，到“鬼市”凑了回热闹。

神秘：打着手电逛“鬼市”

凌晨4时许，很多市民还在沉睡，马路上车稀人少。在唐山路古玩街西门，一辆疾驰而来的面包车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，车上下来几名赤膊男子，他们动作麻利地搬下五个纸箱便走开了。约几分钟过去，西门外来了一中年男子，走到纸箱旁亮起了手电，似乎是在点货地照了一轮后，开始拆箱摆货。

半个小时后，再驶来一辆出租车，一名穿浅绿色T恤、50多岁的男子迅速从车上搬下一个硕大的行李拖箱，熟门熟路地拉到西门左侧歇下。刚刚破晓的南宁有些闷热，这名男子拿出一把折扇扇了一阵，才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，跟着摆在一块黄布上。原来，最早来的这两位小贩，一位卖旧书，一位卖古董瓷器，两人互递香烟后交谈起来，“老王，你怎么来这么早？你现在每周都来这儿摆？”“你最近搞到什么好玩意？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。”

不知不觉间，西门外热闹起来，各种车辆、小贩像是约好了时间，说来就来了。接着用不了多长时间，“鬼市”魔术般地铺展开了。

与此同时，第一位藏友出现了，这是位斜背一小黑包的男青年，他在一个摊位蹲下来，拿起一只陶碗用小手电照了照，又拿起另一只照了照。在另一个摊位，“小黑包”拿起一个土黄色的石块问摊主：“这是真的化石吗?什么年代的？怎么卖？”摊主摇着折扇说：“是真的化石，动物的牙齿，十亿年前的，250块。”“小黑包”不置可否将化石放回，摊主笑着提醒“轻拿轻放”。“小黑包”又指着旁边的陶罐问：“这个怎么样？”摊主说：“新石器时代的，1200元。”“小黑包”拿起来端详一会儿说：“这碗边这么锐利，真难想象是新石器时代的产物。”

凌晨5时许，唐山路古玩街西门人开始多起来。小贩们的摊位都准备好了，互相之间也开始了攀谈，对于在自己摊位前停留下来的藏友，不需要过多的招呼和吆喝，藏友们自会边照边看。

直击：晨光中奇石在发亮

除了古玩旧货，唐山路古玩街西门的“鬼市”还有一大亮点，那就是各种奇石聚居一地，这些石头大小形态各异，有沙发状的、水草状的、小鸡状的、烟灰缸状的；要价高低不等，小的三五元，大的百多元。摸着黑，石头爱好者们聚集在摊前拿着石头用小手电东照西瞧，有的还带了放大镜凑在眼前仔细检验。一位卖石老板幽默地介绍自己的石头：“我的石头会唱歌，你说像啥就像啥！”

在微弱的晨光中，各个奇石摊上的石头都光洁锃亮，卖石人用抹布将石头不停地擦了又擦。头一次来逛“鬼市”的小潘用手一摸，惊讶地发现石头又湿又黏，与普通石头干燥润滑的手感完全不同。奇石小贩文先生说，这些石头上面都涂有凡士林，他卖的石头都是自己从邕江捡来的，邕江石涂上凡士林才显得出光滑的质地。价钱方面，不同的石头各有身价，无论高低都有成交。正说着，文先生以20元的价格卖出了一块元宝形状的邕江石。

“鬼市”里不少卖石人都是性格开朗、颇能调侃的人士，文先生就不停地与看客攀谈、搭讪：“中华石文化源远流长，大化石最有名，石质好，接近玉石，贵的要上千万，有几吨重……”

在往来市场上的众多藏友中，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尤其引人注意，他在各个摊位转悠，不时对别人买的石头做简易的评价。旁人说，老人有90多岁，是个发烧友，常来“鬼市”但从不购买，偶尔还把自己的爱石拿来供人赏玩。藏友曹先生也相当独特，他身穿前后印有大石块的白色T恤，大石块图案旁边写着“邕江形态写实石图谱”。他半个小时以内转遍了所有的奇石摊位，短短时间淘到40多件奇石。每次交易谈成后随手掏出一大叠零钱钞票，其中大部分为一元的，也有10元和50元的。原来，这些零钱是曹先生专门准备用来淘石的，自1996年开始玩收藏，他几乎每周六都会来搜寻一些小玩意儿。见到初学者模样的藏友讨教奇石收藏经验时，曹先生就会建议说“要多看多听少买”。

探因：为何天未光就去赶圩

在园湖路花鸟市场的古玩地摊角，是条宽3米、长15米左右的小路，小路两边挤满摊位。主营玉器、瓷器、铜器，兼营旧物、字画。

在时间上，这里的“鬼市”开得要更早一些。市场保安实行全天四班倒，据他们介绍，有的小贩在星期五就会预定古玩地摊，凌晨1时多就有人到场占位置。凌晨4时左右，“鬼市”就相当热闹了。

园湖路花鸟市场古玩地摊角的小贩多来自江西、河南、福建等地。在他们看来，古玩地摊角的“鬼市”七八月份是生意淡季，4、5、10、11月份为生意旺季。江西籍的小贩老张介绍说，各地的古玩市场各有特点，南宁是周六兴旺，周日冷清；桂林是周六、日都很兴旺；长沙则是周五兴旺。

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个漆黑的时间交易，是不少人好奇的问题。像园湖路花鸟市场的古玩地摊角，小贩们都是老练的生意人，早就没有了旧日来变卖祖产的落魄人士。并且每天要交一定的租金，不存在来早了可以逃避管理的侥幸机会。不过，仔细探究还是能从中找到些除了约定俗成之外的原因，那就是买卖双方都认可的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”原则。玩古玩收藏，好东西少，又好又便宜的东西更少，想要淘到自己心仪的东西，就要早到一步先下手为强。有趣的是，在“鬼市”，小贩之间有时候还会相互进货。

“实际上，来得最早的客人很可能自己就是做古玩生意的。”河南籍小贩阿松说，货好不好是次要，关键是货要对路，要符合顾客的需求和喜好。好货不一定有人识，次货不一定没人买。比如说，南宁人不喜欢买凶神恶煞的物品，而是喜欢买寓意喜庆的物品。这些凶神恶煞的物品拿到桂林的古玩市场上卖给老外，销路挺不错。阿松说，有不少南宁本地的古玩商一大早就来了，他们就用手电筒、放大镜，仔细端详讨价还价。他们在“鬼市”上淘走的物品，放到古玩店面里卖，价格要比地摊上贵不少。

藏友：逛“鬼市”是种生活乐趣

一人走进市场，马上就有几个人迎上去和他握手，随后几人还边攀谈边同各摊主熟络地打招呼。这样的情形在“鬼市”上很常见。“鬼市”开的时间特别，来客也相对固定，因此，“鬼市”上来的藏友、看客之间很多人是熟识的。

“我收集的石头中百分之七八十是自己捡的。”危先生是位业余收藏爱好者，每周六早上都会来唐山路古玩街搜罗爱石。危先生非常喜爱漂亮的石头，女儿还未满月就外出搜罗石头了。早晨带上几个鸡蛋面包出门，捡到奇石还忘记了饥饿，回到家才发现什么都没吃。他最喜欢的“太白金星”是块邕江石，那是一块质地光滑色泽饱满的碧绿色邕江石，石头表面突起的纹路造型酷似神话中的“太白金星”。石头对比度好，层次高，立体感强。危先生说这是他三年前花2000元从别人手中买下的，现在3万元他也不舍得卖。

家住南宁市福建路的马先生也经常享受“众人相迎”的待遇，他是园湖路花鸟市场古玩“鬼市”上的知名人物，小贩们都知道他是“千金要买心头好”的人士，而藏友们都知道他看古玩有几下子。马先生在“鬼市”上结识了许多好友，他说，“鬼市”上的东西价格相对便宜，逛“鬼市”的很多都是普通的市民，他们收入一般却对收藏有浓厚的兴趣，大家互相之间没有架子，也不互相攀比，时间长了就成了朋友。每逢周六，只要天气好，他会从凌晨5时左右逛到早上七八时，然后约几位好友一起到茶楼喝早茶，或是去南宁一些老字号粉店吃米粉。不论是满载而归还是空手而回，马先生都会心情愉快。

南宁古玩市场上的“鬼市”，想要说清楚它到底有多长历史、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形成的，似乎难有答案。“鬼市”上的物品，到底是真的多还是假的多，是否确实存在让藏友捡漏的好东西，这也实在是说不清楚。但是，对于广大喜爱收藏的人士来说，逛“鬼市”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它带来的生活乐趣。